第57节(1/2)

作品:《欺世盗命[HE]

    他仰着面,一副拿鼻孔瞧人的模样。祝阴也只是笑,跪坐下来,将木托放在地上,缓缓推给他。易情忘乎所以地伸手一捞,却将滚烫的药碗捞在手里。他烫得咨牙俫嘴,低头一望,却撞上祝阴那满面含春的笑靥。

    祝阴说:“师兄须得吃完药,方才能用膳的。”

    一见祝阴,他头痛得愈加厉害。易情捏起了鼻子,伸手捞起了身侧的白茅,盖在身上,皱眉道:“我不要。”

    “不药难愈,这是世之常情。师兄若不乖乖吃药汤,祝某只得每日来送了。”祝阴喟然叹息,垂着脸。

    “噢,那岂不是正好?”易情又将身子翻过来了。

    “祝某以为师兄对祝某极厌恶,连一枚头发丝都不愿见到的。”

    易情说:“是呀,我讨厌你,你也讨厌我,这才是世之常情。我见了你,便会心促气短,欲要虚呕。可一想到你见了我,也会如骨鲠在喉,我便好受多啦!”

    祝阴站起身来,在茅屋中缓缓踱步。易情躺在茅堆里,向他瞪眼,像一条盐糁过的死鱼。

    这方寸之地只消几步便能走遍,于是祝阴很快在屋角发现了端倪。上回送来的粉彩碗被包茅覆着,倾翻在地。易情没喝他送来的药汤,全倒在了地里。祝阴弯下身,拾起粉彩碗,似有阴云在脸上流澜。

    “师兄,祝某晨兴夜寐,就是为了替您备一日的食膳,熬煮药汤。可您却不领情,竟将祝某苦心煎出的药全倒进了地里。”祝阴叹气,“为何要如此?”

    易情将两臂枕在脑后,朝他呸呸吐唾:“因为你这厮熬药时总加些山桃胶、木竹果,还将涂了朱砂的法箓用滚水浇烂了,融进汤药里去。我是个低贱小妖,吃不得您熬的辟邪汤的。若要吃了,便会两手两腿烂成泥!”

    他知道祝阴熬药费了大力气,可有些有祛邪之效的药汁他着实入不了口,一嗅到便会心门作呕,入了肚也会浑身难受。这便如拆东墙补西墙一般,胸前的伤虽是好了,可周身又愈发尪羸虚弱起来了。

    祝阴只是叹息,他的胸膛里似藏着叹不完的气。“师兄不吃药,病便不会好。这伤算得是师兄为搭救祝某而落下的,祝某不爱欠人情,若是师兄伤不好,这人情岂不是会一直欠着?”

    易情倒是很开心,两眼弯成月牙的模样:“那就欠着罢!”

    “不成。”祝阴却摇头,“祝某熬的每一碗药汤,皆是在千百种药材里掇菁撷华,怎能白费?”

    说着,他忽而弯身,牵起易情颈中铁链。易情陡然一惊,却已被他猛牵着链子翻了个身,趴伏在地,脸贴在泥地里,正凑在那濡湿的药渍之前。

    腰后突而一紧,祝阴足上蹬着的马靴已然紧紧踏在了他脊梁骨上。祝阴笑容明净,高高在上地道,“若是师兄下回再将药汤倒在地里,我便要您将这地上的残汤吃净。”

    他俯下身,轻声问道:“师兄,知道了么?”

    易情被陡然掀翻,愣了一愣,倏尔却心头火起。不就是一个自天廷下来的灵鬼官么?同他傲气甚么?他还豁出性命,替灵鬼官除了只鬼王,怎地就当他是一块踩在脚底的烂泥?

    他瞧这厮约莫在天廷也混得坎坷,这才被逐下凡世来除妖。他自认混得潦倒,可祝阴大抵也是落魄的,若是顺风顺水,决计不会被太上帝派下来。他两人一个是卑贱妖鬼,一个是侘傺小官,简直是一对歪瓜裂枣,半斤八两。

    “谁要你这么待我的?”易情艰难地抬脸,叫道,“我可是你师兄!”

    他愈要逞出一副凶恶模样,就愈是可怜巴巴。

    祝阴笑容可掬:“祝某也可是灵鬼官。天廷有杀鬼令,定鬼名后七日不灭,便会有灵鬼官众前来剿杀。祝某不仅未杀师兄,还将您好生养着,真可谓是仁至义尽。”

    易情挣扎,忿然地叫道:“我不吃!你这黑心玩意儿熬的药汤,谁要去阴府探亲,便要他吃去!”

    喉间铁链倏然一紧,易情如一条咬钩鱼儿般被提起。冰凉的手探上他颈间,易情艰难地回身,祝阴已然伸手扼住他脖颈,缓缓收紧。

    那滑而凉的指腹仿佛胡霜寒冰,不带一丝暖热。祝阴掐着他的颈脖,将他一点点压进蓬茅里,神色温柔如水。易情眼前发黑,只觉颈脖子上似爬过溜滑的毒蛇,蛇腹将他裹住,缠紧。

    昏眩感如海潮般泛来,他似被拖进水底,不得呼吸,无力挣扎。黑茫茫的视界里,他仿佛在隔水望着祝阴,那一袭红衣像炉灰间的火炭,燃烧着最炽烈的血色。

    “师兄若不愿吃…”

    祝阴轻轻地叹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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