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漆漆的仙人先行一步,陈文忠用目光安抚了一下家人后也进了寺庙大堂。

    即使施了法术,可寺庙大堂也早不剩多少东西了,只有一座巨大的佛像慈悲地看着进入大堂的人。

    没有帷幔,没有蒲团,宋齐远放下小弟子,两人席地而坐。

    陈文忠进来后,先施一礼也席地坐在对面。

    院子里,百年的老树叶子被风吹动,悉悉索索作响,偶尔落下,在地上打几个滚。

    祖孙三人站在院子里,焦急地看着大堂里对坐而谈的人。

    老妇抱着儿媳妇和小孙子,心一上一下的,焦急地等待着。

    宋齐远叙说着圣贤之书,偶尔忘记的部分,手从空中一捞,捞出一本书,翻开继续往下说。

    小寒洲端坐在师父身边,安静地听着。

    陈文忠坐在对面,恭敬地听着。

    絮絮叨叨一大堆陈文忠比他熟悉的事物后,宋齐远终于放下手中的书,书凭空消失在他手中。

    “刚才贫道之所言,状元郎应该比贫道更为熟悉。”

    陈文忠连忙说不敢。

    “学如以舟渡海,文忠初扬帆而起。”

    “状元郎可知,这燕都万万生灵,贫道为何注意到令堂?”

    不等陈文忠回答,宋齐远继续说。

    “今日是状元游街,是大喜的日子,可街边却有老妇哭泣。”

    陈文忠嘴唇蠕动了一下,沉默地继续听仙人说话。

    “那位哭泣的老妇就是令堂,祖孙三人,也不甚开心。”

    “观礼结束后,贫道又多听人夸赞状元郎。”

    宋齐远懒散的神情一散,点墨似的眼眸看向陈文忠。

    “状元郎可为之而喜?”

    陈文忠倾听仙人教诲。

    “世人赞你,为之而喜,令堂却为之而忧。”

    宋齐远尽力想把事情讲清楚。

    他对着沉默的状元郎说。

    “先前,贫道班门弄斧,为你讲诵圣贤之书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,贫道问你。”

    “圣贤之书可是圣贤之书!”

    陈文忠猛地抬起头。

    宋齐远还在盯着他,一字一句的问。

    “圣、贤、之、书,可、是、圣、贤、之、书?”

    陈文忠有些发懵地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仙人,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,第一次有人敢问他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也是第一次,有人敢质疑圣贤之书。

    小寒洲抬起头,仰头望着他的师父。

    “自古有圣贤。”

    宋齐远放缓了语气。

    “圣贤出,万民安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状元郎,你如今看到的圣贤,可是原先的圣贤。”

    “笔墨生花,巧舌善辩,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。”

    “你该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状元郎,你告诉我,你今日看到的圣贤之书,有多少当初圣贤留下之言。”

    陈文忠有些怔愣。

    宋齐远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其实圣贤之书,引人向善,这没有什么不好的。

    因为人生活在现实世界之中,总会慢慢修正自己的认知,维持了向善之心,又有了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”的意识,这是大好事。

    碰壁、跌倒、头破血流,总有一天现实会教人做人。

    心存一点善意,跌跌撞撞在现实世界里活下去,这就是大多数人的好事。

    但,就像是猴子中突然冒出一个石猴,现实中总会冒出那么一个人。

    那个人啊,把圣贤之书读到了骨子里。

    宋齐远冷眼看着对面怔愣的陈文忠。

    文家的修饰,总会让语句产生微妙的变化。

    如果是圣贤亲手写的书籍。

    让他读!

    读到死!

    死了变成鬼还能接着读!

    可是——可是漫长岁月流逝中,那书籍多了太多东西,也少了太多东西。

    众生没有恶意。

    众生只是把自己对于圣贤最美好的想象附之于上。

    众生的圣贤,是众生想象中的圣贤;众生的圣贤书,也是众生的圣贤书。

    “……令堂担忧你。”

    宋齐远的声音在被遗弃了百年又重新光鲜的寺庙大堂里响起。

    “担忧你英年早逝,早早死去。”

    宋齐远省略了很多,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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