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节(1/2)

作品:《欺世盗命[HE]

    一般打旋,他全力驱风,却似也抵不住鬼王一吸之力。

    祝阴飞在空中,一颗心突突跳动,浑身似提在冷水盆里一般,他不自觉伸手摸上缚眼的绫带,犹豫着要不要将其扯开。

    记忆飘荡回悠久的往昔,他随着清风游落咸池之畔,荷衣蕙带的神灵坐在水边,长垂的乌发如瀑,在水中漾散。神灵开口,声音清灵,像玉磬殳击一般清脆地在耳旁震鸣。

    那时,神明对他说:

    “从此往后,汝将长暝,不可视天,不可看地,不可见人。双眼每度开阖,汝将更远宸霄一分。”

    这是神明给他的代价,自那以后,他便用红绫束起双眼,不再视物。他的宝术与两眼息息相关,阖眼便似将血脉中流淌的阳气阻遏。既然做了目盲之人,宝术便似被一分为二,他只能施展其一,再不能动用第二种宝术。

    神灵的言语仍犹洪钟贯耳,震涤心头。祝阴正神出天外,却忽觉袍袖一紧。是易情拼力动作,在烈风中游到了他身边,抓住了他。

    易情目光凛然,风滚过面颊,连开口都变得艰难,他嘶声对祝阴喝道:“发甚么呆呢,鬼王准备来吃咱们了!”

    鬼王张着血盆大口,腥气漫天掩地。从它的喉间能望见沸腾的血泡,像枝头密结的硕果,下一刻又绽裂破碎。祝阴眉关紧蹙,咬着牙道:

    “那有甚么法子?祝某的宝术对它不起效用。这世上本就有着相生相克的道理,火能克木,水能克火,抵敌不过的自然敌不过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往下跳!”易情叫道,“别驱风了,我俩直接跳下去!”

    祝阴对这提议不明所以,似是有些犹疑不决,底下便是深渊般的大口,鬼王的腹中似有森然白骨,那是千万生灵的坟茔,被吞噬的怨魂挤簇着悲鸣。正犹豫时,只听得易情冷不丁地道:

    “…你是自天廷来人间除魔的灵鬼官罢?”

    头上似被猛敲一记,仿佛有未泮的冰水灌顶。祝阴如遭青天霹雳,缓缓抬脸,向着易情。

    “别问我是怎么得知的了。”易情说,“你那心爱的贴身枣木牌上上写得一清二楚。你是从九霄上降世的神将,投胎到了凡间,花了十数年长成这寒碜样儿。但你还没忘记罢,你的职责便是降妖除魔。哪怕是对上鬼王,也绝不能退却。”

    易情又扭头定定地看他,问:“你是不是讨厌我?”

    祝阴尚未从被发觉身份的震惊中归复心神,迟疑片刻,咬牙点头: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和下面那丑玩意儿比起来,哪个更讨人嫌一些?”

    沉默片刻,祝阴笑了。那笑容倒不似往常般虚与委蛇,倒像芜田里开出一朵小花,清清淡淡的,却有掩不去的炳丽。“师兄自然是比它好看一些,可却要比它讨嫌得多。”

    易情哼了一声,却也咧嘴笑道,“净说些瞎话。你先别急着嫌我,咱们专心对付下头那丑东西,账往后再算。”

    明明是危急关头,祝阴却也在笑,说:“祝某是瞎子,向来是只说些瞎话的。”

    袍袖忽而一松,指尖突地被温热的掌心攥住。祝阴心尖一颤,却觉在横荡苍穹的天风里,易情在向他决毅地笑。

    真是奇事,明明他此生最痛恨妖鬼,还觉得师兄也是这等不洁之物,按天廷灵鬼官的使命理应将其祓除。可在两手相触的一瞬,他竟不觉污秽,心中反而明净无尘。

    “信我,师弟。”

    易情凝望着他,漆黑的眼里似淀入了沉沉夜色,明润的光泽像一弯小小的月牙。

    两人在疾风里飞旋,纵横的坊墙与起伏的山峦如棋秤般在身下展布,急风掠过他们的身躯。祝阴沉下眉,犹豫半晌,指尖微微回扣。

    他说: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一刹间,周天的疾风尽散,托举三人的风流倏然消弭。众人如断线的风筝直坠而下,袍袖猎猎作响,身子骨几近脱散。

    鬼王的巨口愈来愈近,易情与祝阴皆面带薄汗,秋兰闭眼蜷身,不敢再看。尖牙欢喜地打颤,糙舌上的斑苔是自惨死之人身中淌出的血迹。弓槃荼嘬着气,唇齿略略开阖,似是在口齿不清地吐字,易情看着它的舌尖频点上颚,齿缝间喷吐着含糊的息声。

    它是想要说甚么吗?易情心里忽地一乱。鬼王硕大无朋的单目滴溜溜转动,目光追逐着祝阴的身影。

    弓槃荼似是在注视着祝阴,肉臂欢欣地高张,像密麻绽开的花蕊。他们向着黑渊似的巨口坠落,心也摇坠不歇。祝阴攥着他的手,手指冰凉,从指腹似是能摸到些微的脉搏,一鼓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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