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节(1/2)

作品:《弥蓝渡[单元文]

    府君张了张嘴,通过唇形时序辨认出他的话:“俞瑕……鱼,我的……”

    不知道他的小鱼如何了,解脱没有,化龙没有,他应当功德圆满了吧?

    可惜啊,今日。

    天地广阔,俞瑕那么好,若不能自在遨游,定是天地亏待他。

    俞瑕是最不该被亏待的人。

    时序扶起府君,搀着他朝另一边走去:“大人坚持一下,我这就带你去见他。”

    俞彰似乎真的听到了时序的话,心里某个念头强烈起来,他艰难张嘴,断断续续道:“我要见他,我想……再见他一面。”

    这便是他们各自的执念——狎鱼差点没熬过剔骨之刑时也想着再等一等,想再见俞彰一面。

    那时俞瑕心想,俞彰飞升了就是焉支海水君,他若是能熬下去,将来或许还有再见他一面的机会。

    可他又别扭地想,到时候见面,他已经没可能再飞升了,他们身份悬殊,有诸多不便与尴尬,要不还是算了——故而后三百年,俞瑕不敢再朝着俞彰撒娇喊他府君大人。

    俞瑕其实再好面子不过了。

    那日俞彰带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色锦袍,带他回家。

    俞彰锦衣相迎,将族中视为污点的瑕疵捧回家中,带他回无定河。

    他要他以后再也不要沾染脏污,也不要再受一丁点伤,再也不要走入污浊世间——他的小鱼才不是玉有瑕,他的俞瑕白玉无瑕,此后更是要灾厄消散,乘风化龙,圆圆满满修得飞升。

    俞瑕心想若不是他自私,没能拒绝随俞彰回家的诱惑,就不会有后来俞彰想要一命换一命的事情了。已经犯了贪心的罪过,绝不敢叫他们沦陷过深。

    天道在这种时候倒是公平到可怕,哪怕窃命也是要等价交换。

    时序半拖半抱将人事不省的府君带到祭台,祭台上躺着巨大的狎鱼,将祭坛占了个满,却似乎有些空荡。

    困了他们三百年的枷锁在这一日消失,俞瑕自由了。

    俞彰想做的事情终于要做成了,他昏迷中眉心也松动下来,终于放心了。

    三百年,自由和解脱就在眼前,可狎鱼伏在地上悲鸣。

    这是他的大人用性命换来的。

    府君出现时,狎鱼似有所觉,微微抬头。

    看到时序怀里气息微弱的人,兽眼中的巨大瞳孔震颤,他艰难移动庞大又沉重的身体,想靠他的大人近一点。

    一如当年无定河边初见,察觉他身边气泽喜人,不自觉便想亲近。

    那日狎鱼离家出走,看到了无主之河,狎鱼因为血脉不纯在家中常被兄弟姐妹奚落,就连比他小五百岁、修为差他一大截的弟弟都有了水府,唯独他处处 被排挤,他路过晋州看到此地水府居然没有河神,暗想大概是上苍漏了山野中的福地——岂不正是给他的?

    于是扎进无定河划土封王,自封为无定河神,殊不知此地无主并不是因为被遗漏了,恰是因为福泽深厚,与焉支海相连,是归水君管辖之地。

    当了不久山大王的狎鱼被天道制裁,天雷劈得他东躲西藏,狼狈之际被路过河边的少年所救。

    少年正是俞彰,他来无定河测绘做水文图,看到石头缝里瑟瑟发抖的狎鱼,起初以为是什么罕见的爬虫,看他受了伤就将他带回家中治伤,夜间屋里悉悉簌簌,起身看到窗户开着,捡回来的小爬虫小心翼翼伸出去一只爪子,外面立刻亮起一丝雷电。

    小爬虫立刻窜回他找出来的小匣子里闷头藏起来,天雷消失了。

    雷火亮起的瞬间,他看到小爬虫急剧收缩的竖瞳。

    俞彰起身,看到窗棂上的鳞片,查阅古籍,在一本书上找到一种异兽。

    狎鱼,鱼身四爪,海中异兽,善兴风作雨。

    他读出来,匣子里的小爬虫探首出来口吐人言:“你认识我?”

    他说了人话,俞彰并未过于惊诧,拿着书籍插图给他看,狎鱼看到书上将他画成了一条丑泥鳅,气滚滚跳出来撑着腰:“老子如此威武!”

    俞彰忍不住笑了,狎鱼更加恼火,也顾不上掩藏:“老子威武!”

    “威武的这位狎鱼,你有名字吗?”

    “老子本来威武!”狎鱼呲牙咧嘴跳过去要啃烂那本胡乱写的书:“老子真龙血脉!堂堂神兽!”

    这人间的书怎么说他是妖兽!他是神兽!神兽!真龙血脉!

    小爬虫说他叫瑕,至于姓氏,小爬虫撇着嘴,不想说族中不承认他的身份:“没有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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