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节(1/2)

作品:《错欲情归(介亭纪事)

    两个人衣衫都有暗红色的斑点。是血。其中一个人的腿显然断了,软软地耷靠在扶手上,血已经止住,伤口包着已经被血浸湿的纱布。另一人没有受伤,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脸色苍白却还是有精神的,正对冯宣仁讲着什么。冯宣仁深锁眉头仔细倾听,脸 Yi-n 沉得很,然后眼略抬,看见挤进人群的阿诚,马上咐吩着:“去把我房内衣橱里的白色小箱子拿下来,再去烧一锅热水。”

    阿诚赶忙冲向楼梯,隐约还听见背后那人的叙述:“不能再送过去,小陆子说看见有几个持枪特务守在门口,我们只得把他送这儿来了,血是止住了,这脚恐怕是不中用了……”

    待水烧好,伤员已经被众人抬到客房里去了。阿诚提着热水桶未进屋就听到一阵惨烈的叫声,但马上低下了去,似被人用布捂住了口,“唔唔——”的闷音不断蛆骨,让他寒毛直竖,恨不得扔下水桶逃开了去。

    还好,水桶在门口就被人接走,又拿出一堆血迹斑斑的衣衫棉花纱布之类的东西扔给阿诚:“把它们埋到院子里去。”

    抱着这堆脏物跑下楼去,楼上的惨叫再次响起炸裂在阿诚耳边,让他直打寒战,手中脏物飘散出的腥味更加强着这种可怖而紧张的气氛。

    推开屋门,夜风迎面扑来,倒是带去了一半的腥味,使他能强压下呕吐的 Y_u 望干应该干的事。

    门口的围廊下站着两个人,手指间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。他们看了一眼阿诚及他手中的东西,转头继续自个儿的低声交谈,他们显然是在把风。

    对话在夜风的送拂下,断断续续地送入阿诚的耳朵。

    “最近失手太多了……已经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冯组长……不能动……有人监视……”

    一个“冯”字足够让阿诚屏息倾听,他放慢着手中的活。

    “这样下去不行啊……有一个叛变……总会还有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王八羔子……日本人……有人撑腰的……军统部的问题我们没办法……”

    阿诚实在没有听懂,但再磨蹭下去可能会让人怀疑,埋完东西进屋,客厅里已经坐满人,正窃窃而语地商量着事。

    冯宣仁走到他跟前低声说:“阿诚,你去上面帮我照顾一下那个兄弟,没事不要下来。”

    阿诚点头,望着冯宣仁,带着顾虑。冯宣仁笑,柔声道:“没事,快上去吧。”

    无端让人安心的笑容,却有露骨的柔情,阿诚的脸又微微地发烫起来,他扭头跑上了楼。

    客房内的人已经睡着了,桌边的白木箱子里散着各种药瓶及一圈圈的纱布,还有绷带针剂等物,床边的木桶里都是血水,还微泛着热气。男人脸上的血渍已经被擦拭干净,露出灰白的面色,要不是 X_io_ng 膛微微起伏着,阿诚一定会认为这人已经死了,想到刚才那阵惨叫,不由让他又打个哆嗦。如果有一天,躺在这张床上的人是少爷,自己会不会这么镇定地坐在这里,想到这儿心中郁闷起来。打开房门透透气,从楼下传来压低的争执声,并不激烈,阿诚根本无法听清,他怔了一会儿只得坐回床边,紧张后的疲惫和睡眠不足的困意竞相袭来,竟昏昏地趴在床沿上睡去了。

    有人上来为他盖衣时他不是不知,只是太困了无法醒来,等一觉过后,天已大亮,人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,只有手上残留的血腥味,告诉他昨夜不是一场梦。

    客房里空无一人,仿佛没人躺过似的干净。而少爷一大早不见人影,跑到厨房,老妈子瞪着晚起的阿诚一眼,扔给他一把扫帚:“少爷去上班了,虽是他吩咐过不要吵你睡觉,但你也不能真睡得这么晚啊,还不快去扫院子。”

    阿诚接过扫帚,冲老妈子吐了吐舌头就干活去了。

    晨曦中的介亭街有些冷清,偶尔有车开过,带过由远至近沉闷的声音。街面上走的都是各洋楼里出来的穿着暗色厚棉布长袄的老妈子,她们挎着竹篮刚从菜场上出来,也有遇到认识的就留步扯些家常也是细声细气,唯恐惊扰了什么似的。

    冬已深,晨风中夹着刺骨的寒气,阿诚把长柄竹帚支在身上,腾出两只手用嘴使劲呵着热气,待手指活动自如点,方才把着扫帚慢慢地清理庭院。扫到昨夜自己埋血衣的地方一看,确有痕迹,土松松地堆着。阿诚皱眉头,用脚踩了踩,把土给踏实才觉安心。昨夜的忙乱并不是梦,那人想是一早给少爷带走了,毕竟这地方也不适合留人,人不多但眼还是很杂的,不得不谨慎着点。想着少爷,心又异样萌动,昨夜跳舞时的事又涌到眼前,连嘴唇也跟着热起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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