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是笨得要死,安排好的棋,硬是给他们打乱,若不是他得到他们私奔的消息立刻做出安置,谢晓风这条小命就断送了。

    少年盯着徐明春道:“你若不透个底儿给我,这个疯少爷我是不演的。”

    徐明春叹了口气,道:“这是一笔交易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“知道你身世的是另一个人,他叫褚连城,他怎么会知道,我也不清楚。他说你不认识他,但你若见到他,自然会明白一切。我南下时,他和我谈了一笔交易:只要我助谢晓风将林俊南拐走,他便对另一个人放手。”徐明春觉得自己像个傻瓜,不禁微微叹息,“我喜欢的人喜欢那个和我做交易的人,就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少年有些鄙夷,“感情的事也能这样做交易?”

    徐明春笑了笑,“不能。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受了伤,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治。所以他开出的条件是:在治伤这段时间,他会尽量疏远我喜欢的这个人。如果在这段时间内,我能将这个人的心夺过来,就可以将这个人留在身边,如果不能……说白了,我助谢晓风和林俊南,换来的不过是一段时间而已。”

    少年瞪着徐明春,微微一笑:“你能成功吗?”

    徐明春有些颓丧地垂下头,过了片刻,淡淡道:“总要试一试。反正时间很长,慢慢治,慢慢打动,未必不能成功。”少年眼光一闪。

    徐明春接道:“两年不成,就五年,或者十年?”

    从厢房出来,谢晓风这边已交待清楚,只等他了。四人对视片刻,徐明春道:“就此别过吧。”

    冯伯再也忍耐不得,老眼中滚出两行热泪,向谢晓风道:“少爷就交给谢公子了。”

    谢晓风点了点头,将林俊南抱出去放进轿子里。徐明春也上了轿子。两乘小轿曲曲折折地出了都督府,一乘去了城南,一乘去了城北。到得一座客栈中,马车已备好,谢晓风抱林俊南上了马车,连夜出城,沿着徐明春事先划好的线路先往北走,再折向西。

    一路上林俊南昏昏沉沉的,偶尔清醒一会儿,也不认得人,只是发呆,有时会蜷成一团哭。他哭的时候,谢晓风就紧紧地抱住他柔声安 We_i ,直到他哭累了再沉沉睡去。睡着了也不安稳,眉头攒着,仿佛在做什么恐怖的悲伤的梦。有时谢晓风会用手指轻抚他的眉头,但怎么抚,也抹不去那痛苦的纹。

    一天晚上,睡到半夜,谢晓风突然觉得不对劲,朦朦胧胧睁眼一看,一个黑影在房中摇晃。谢晓风心头突兀地一跳,隐隐生出种惧意,慢慢起身,走到他身后。林俊南双眼紧闭,在房中来回走动,仿佛困在纱窗缝隙的飞蛾,左走右走找不到出去的路,徒劳地转圈。

    冯伯跟谢晓风说过,自从得了失心疯,林俊南多出了个夜游的毛病。这种病症最怕惊吓,谢晓风轻轻抱住他的肩膀跟着他走,缓缓发力,逐渐将他拉住。林俊南在他怀里颤抖,仿佛是只濒死的小动物,眼睛紧闭,泪珠一颗颗地溢出来,缀在长长的睫毛上,闪了闪,坠下地去。抖了片刻,他轻轻抽泣起来,后来变成孩子般的嚎啕大哭。一面哭,一面蜷成一团滑坐到地上,双手掩面,前后摇晃着身子伤心地叫嚷:“小谢还在里面啊,小谢还在里面啊,……呜呜……小谢还在里面啊……”

    谢晓风心中酸痛,俯身抱住他柔声道:“你瞧,我在这里,我没有死。”

    林俊南晃若未闻,只是前后摇晃着身子,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哭:“小谢还在里面啊……小谢还在里面啊……救人啊……呜呜呜呜……小谢还在里面啊……”哭得气噎喉舌,仿佛要将肝肠都哭断。

    谢晓风没有办法,托起他的脸用力吻上去。眼泪浸到唇上,苦而涩。这边吻着,那边泪珠不停地滚落,弄得谢晓风脸上也是湿湿的。他从不知道一个男人会有这么多的泪,仿佛永不干涸的泉,吻上一生一世也吻不尽似的……林俊南的哭泣声被这个深长缠绵的吻封住了,然而哭得太伤心,抽泣却无法停止,肩膀不停地抽动着。

    谢晓风抱紧他,轻轻拍打他的背,柔声道:“没事了,都过去了。不要哭了……你看看,我好好地在这儿呢……”也不知道林俊南是听懂了他的话,还是哭得累了,天色微明时,终于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有了这次的教训,谢晓风晚上睡觉时总要将他圈在怀里。其实林俊南比他身量要高,这一番瘦下来,却显得单薄无比。夜里蜷起来时,像一只小动物。他前半夜睡得不安稳,谢晓风便熄了火烛,搂着他静静看他。只要见他睡容不对劲儿,便一面拍他的背,一面低头亲吻他,直到他的睡容松驰下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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